将离x

爱是桥梁(完结篇)

手?

贺朝问的时候,谢俞一时间都还没反应过来:手怎么了?

对着灯光仔细打量了一下,谢俞也惊了一下,但很快就平复下来回想起是怎么一回事了。

头两天手上被捂出红疹和消毒水侵蚀的雪上加霜,一度让谢俞十分痛苦。有时手背瘙痒难耐,他便不管不顾地隔着胶皮手套狠狠地抓挠几下,无异于饮鸩止渴。长此以往,谢俞渐渐习惯了手上的伤,再加上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更是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了。要不是贺朝今天问起来,他可能哪天手是怎么废的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这个情况,要擦多少药才能好。谢俞想。

好像真的除了贺朝,没有谁会这么关心他的一点一滴,连他自己都不甚珍惜。

三言两语交代清楚“手残”的全过程,谢俞难能可贵地服了一次软:“哥,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就这一次……等回去了我就马上开始上药……不是……现在我能去哪买药啊我靠……再坚持几天不要紧的,真没事……”

贺朝没再执意揪着不放,轻轻地抱怨了一句,风太大谢俞没太听清。

既然贺朝没继续追究,这一页就算揭过去了。谢俞笑了一声想缓和下气氛,顺便自己来了个预告:“等一下哦,我要暂时把口罩摘下来一分钟了。”

我冒着极大的风险匀出来一分钟,只是为了让你好好看我一眼,为了满足你惦记了两周的心愿。

这种肉麻又煽情的话是绝对不会从谢俞口中说出来的,但在N95缓缓揭开的一刻,两个人心里却不约而同都想到了这些。

像是一座无形的桥把两个人的心紧紧连通在了一起,彼此间的想法都可以互通。

口罩彻底揭开时,饶是贺朝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看见谢俞这副模样,还是不由得一滞。

然后就是心里某个角落钝钝发疼。

谢俞本来就瘦,明眸皓齿,皮肤白皙胜雪。可经历了这几天的磨砺,他整个人瘦得几乎脱了相;眼底的黑眼圈浓墨重彩,衬得眼神也黯淡下去好几分;还有N95和护目镜长期紧紧勒在脸上留下的充血的印痕;还有因缺水而皲裂发白的嘴唇;来不及刮的胡茬;以及根本藏不住的满脸倦意……

贺朝简直有一种想把人从屏幕里拉出来打一顿的冲动,本想好好教育教育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主,话到嘴边却又哽住了,最后竟是躲闪般的把头别向一边索性不看谢俞第二眼。

不是嫌弃。是他怕自己在多看一眼累成这样的谢俞,会不争气地当着小朋友的面流下眼泪。

长到这么大,贺朝终于后知后觉真正的心疼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就是明明受苦受累不在自己身上,看在眼里却比自己受了委屈还要难过。

能让他心疼的,谢俞是唯一一个。

“哥,”谢俞近日里也是无暇顾及仪容,方才从屏幕一角看到自己憔悴的样子,再看贺朝的反应,突然就有点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贺朝让他看看自己,但仍是不得不装出毫无压力的样子,“你转过来啊。不带你这样的,我也想看看你。”

“……靠。”贺朝低骂了一句,扯出一抹苦笑,“姓谢的,你就折磨人吧,折磨完自己再来折磨我……”

谢俞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好半晌才又闷闷地说了一遍“哥我错了”。

“每次都这样,认错态度倒是挺良好,到头来哪次你改了?”

“没……这次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累,我们工作动力还是挺足的。我一点也没觉得累……”

“废话,你什么时候知道过累?天天一上班就忙叨得像个AI似的。”贺朝深知在这方面问题上,姓谢的不配拥有发言权,又中气十足地补上了一句,“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靠。”谢俞笑了,“快滚吧你,一天天哪来那么多戏?”

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呛咳。

贺朝瞬间紧绷,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你这怎么……”

“没事。”谢俞捂着嘴又轻咳了几声,“不可能有事的,就是之前一直憋着,突然吸到外面干燥的冷空气有点呛到了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贺朝还是不放心:“真没事?”

“他妈少废话两句行不行?我要是有什么情况早就被隔离了好吗?都说了没事。”

贺朝这才缓和了一点,隔空点了点谢俞:“那你……口罩是不是该戴上了?注意一点,别一会儿着凉感冒了。”

“嗯。”谢俞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戴口罩,一边含糊不清地问贺朝,“听说你们公司这次向疫区捐了一千万?你的主意?”

“废话,我是老板,除了我还能是谁的主意?”贺朝有一点小小的惊讶,“你手机都没开过,还知道这事儿啊?”

“听我们屋老魏说的。”谢俞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短期内的室友。我们一个屋四个人。”

贺朝本也没别的意思,听谢俞这么坦诚相待觉得有些好笑。他问谢俞:“那你听说了以后作何感想?有没有觉得自己老公很棒?”

“滚,谁是谁老公?”谢俞仗着贺朝离得远不能当场把他怎么样抢了个便宜,赶在贺朝口出狂言之前又认真地说,“但是真的挺欣慰的,朝哥,我觉得你特别给我长脸。”

“我家小朋友也是我的骄傲。”贺朝不自觉地往前探过手,像是想摸摸谢俞的脸,“先捐一部分,看看情况,等需要的时候再捐个几千万的。能出一份力是一份力,不管怎么说得把后勤工作和财务保障准备好了,随时支援我们伟大的医务人员的工作。你说是吧小朋友?”

谢俞笑着点点头。

当年高中毕业之际,三班同学对他俩做出了一个精准到可怕的评价性预言,如今竟真的应验了,只不过好像有点反了。

不是“谋财害命”,是仗义疏财,救死扶伤。

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当年冲动而懵懂的少年都长大了。


又聊了几句,贺朝还是没忍住问道:“小朋友,那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今年能不能赶上给你过生日啊?”

这一次贺朝问这个无解的问题,谢俞没有不耐烦地怼他,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3月14日,是谢俞的生日。

仔细思考了一下,谢俞给出了答案:“那时候应该能回来了吧……钟院士说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疫情防控得比较好,总体态势也稳定下来了,治疗的药物研发进展也还算顺利……情况还是很乐观的……”

贺朝只是笑着点点头,没有接话。虽然也是学理出身的高材生,但毕竟术业有专攻,医学方面专业性极强的事他不敢妄加揣测和推断,因此一时难以判断小朋友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在给他画饼。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听着都很满意。

如果能成真就好了。小朋友又回到身边,不远的将来又会是春回大地、欣欣向荣的国泰民安盛世景。


不知什么地方远远地传来鞭炮声响,贺朝侧耳倾听片刻:“小朋友,是你那边!”

“是,我看到了!”谢俞说话间眼中竟多了一分孩子似的欢喜,“这边有人放烟花呢……”

他边说边把手机举高了一点,一边调整角度一边朝屏幕喊:“看到了吗?”

“看到了。”贺朝的眼眶不知不觉红了,但还好这时谢俞看不清他的表情,“小朋友,元宵节快乐,早点回来!”

“元宵节快乐朝哥!”谢俞大声回应他,“等我回去,给我过生日!我今年要一个好看的礼物!”

医院的楼里,也有不少人站在窗口或仰望、或用相机记录下这烟火璀璨的瞬间。此时此刻,这一片天空下,不知有多少人面对着同一束烟火,许下了给自己、家人、朋友、国家最美好的祝愿。

真应该感谢在这样的日子里放烟花的人。几缕绚丽的光影划过寂静多时的夜空,一下子将整个城市的上方点亮,让这个被病魔的阴霾笼罩已久的城市焕发出了希望的光彩和勃勃生机。

一簇火光就是一颗流星,汇集在一起将黑夜装作白天,织成一副名为奇迹的画卷。

恍然间一切安好恰如从前,黄鹤楼中依旧有不知名的故人将玉笛吹彻,深巷街头仍然有一碗热干面的香气在雾气中久久氤氲。

不远了。


恋恋不舍地挂断了视频通话,谢俞转手打开了微博,拍下一张火树银花的夜景,又编辑了几行文字,发表。


贺朝放下手机后,嘴边的笑意和眼眶的泛红都仍未褪去。他舀起一个小朋友最喜欢的山楂味的元宵,刚放进嘴里,微博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打开看。

【特别关心   xy_maX】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加油武汉,加油中国!@贺帅Mr.朝:哥,等春暖花开、战疫胜利以后,你陪我再来武汉看樱花好不好?

山楂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有一点酸,但甜味更甚。


再回到医院的长廊里,谢俞的脚步轻快了许多。他刚要把手机关机放回柜子里继续投入工作,屏幕亮了一下,他赶紧看过去。

【微博评论   贺帅Mr.朝】

        收到,我的小朋友。在武汉继续加油,照顾好自己。记住你的背后,永远还有一个我一直陪着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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